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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日裏在鳴金苑同宋澄他們一起背書,到了晚上宋明昭時常坐在窗臺邊望著外面的那棵臘梅樹,近日並無雨雪,天氣是極好的,她偶爾能看到幾顆星星掛在天空。院內的姑娘們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,大多單純好玩。

她倒也不知她們時常在下面商量些什麽,有說有笑的。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她們的家長一般。似乎也可以這麽說,她們的賣身契在她手中攥著,某種意義上確實也算是。

她喜歡晚上自己一個人在窗邊待著,所有人為了不打擾她,幾人商量著輪流陪著她,剩下的會早早地回了房。這幾日都是跫音一直待在她的身邊。她知道她是想要多做點事兒,這樣才不會有愧疚感。

當然,有些事情她不主動說,宋明昭不會追問。

一夜的風大得打落了整棵臘梅樹的花,那日早上她一臉愁容的站在樹下,自己嘟囔著:“昨日還好好的,說好了等她開得再盛些就帶扶綏一起在這樹下賞花吃酒呢。”

看著這一地的殘花,她有些無可奈何。喚來幾個丫頭揀地上的落花,靜兒問道:“姑娘,這花撿起來有何用?”

小憐天真道:“姑娘定有好主意。”

宋明昭輕輕地拾起花瓣笑道:“是啊,有大用處哦!”

她這院子除了母親會進來走走,別的人一般不會進來。雖說宋澄時常會來,但都是遵循規矩只在外面待著,從不進內院。她有時候覺得這偌大的府內,她似乎又沒什麽摯親之人。

每每想過之後她都笑笑,覺得自己就是太閑,還會想這些東西。他們怎麽又不算是她的親人了,不是每個人的愛意都是熱烈的,宋府之人可能除了宋澄的喜愛比較明顯,別人都是含蓄內斂的。

她不是感覺不到,相比較與之前,她勸自己要知足。

經過一番操勞後,廢了一些功夫將花瓣曬幹,她的女工不太行,只好請幾個丫頭幫她一起繡了幾個香囊。她最後只繡了一個,在一眾精美的香囊中,她這個倒顯得有些“別致”。

到最後她直接將自己的香囊收了回來,想著都有,自己這個還是不要拿出去讓他們笑了,自己不嫌棄自己,就留給自己了。

她給母親送了一個,院子裏的人都有了之後還剩了幾個便又給宋澄他們送了過去。

這下幾乎所有人都有了,獨獨少了與她有名分之人的份。

沒放在心上的人,又何必惦念著?!

蕭清羨站在暗牢上,望著外面的那輪月,真是淒冷。下面的相宜看著綁在架子上的那人,他低著頭,頭發掩著面容,不知是從哪裏流出的汩汩鮮血滴落在地上。全身被綁得嚴嚴實實,他的腳尖耷拉在後面。

旁邊的桌子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,火盆燒得很旺,火焰的紅襯得他裸露出來的雙臂略顯蒼白。相宜玩著手中的匕首,在火光處欣賞著上面生出的殷紅。

蕭清羨似乎是不想再等了,眼睛一瞥,相宜便領會。令人端起地上的涼水往那人身上一潑。

那人身上的紅色淡了些許,不一會兒又有鮮血往外滲出,他的喉中也有了聲音。這聲音就和那老鼠嘶吼一般,但他就像是嗓子被毀了一般,只是嘶咽著。

相宜哼道:“還不說啊,你可真是這暗牢裏的一塊硬骨頭!”他側身望向蕭清羨,他正在垂目把玩著腰間的一個香囊,這暗牢雖叫做暗牢,其實一點也不暗,反倒十分明亮。那香囊的底色是淺綠色的,上面繡著蹩腳的槐花。不知是有些年月了,還是什麽原因,那顏色已經有些發白。他一直都有些疑惑,若這是哪家姑娘的,怎的不繡鴛鴦戲水這種。有時候又想,公子心中一直都是那個人,也就那人才會繡成這樣,二公子又這般珍愛吧。

相宜道:“公子,再上刑的話,他可能就過去了。”

聞言,蕭清羨單薄的眼瞼輕擡,望向架子上綁著的那人,開口說道:“那且再等等,死人可沒用。”

忽而外面有一道女人聲音,不停地求饒:“大人,放了奴婢吧,奴婢只是一介宮婢,只是耐不住宮裏的磋磨,這才逃了出來。求求您,放了奴婢吧,奴婢所有的錢財都給您,抑或是您想要什麽,都可以給您,只要您放奴婢一條生路!”

蕭清羨望著聲音的方向道:“破局的人來了,今日可真是個好日子!”

只見宋隱身後兩個侍衛拖著一個約莫十五六的妙齡少女,到了面前,就將其摔在前面。宋隱作揖道:“殿下,這就是王珣在宮裏的那個相好,嬌娘。”

嬌娘在宮裏一直用自己的美色勾搭著侍衛,她不想著往上攀,有什麽好東西也會打點著身邊之人,也會討好人。故而從未有過什麽不好之事兒找上她,雖說也見過大人物的喊打喊殺,可那裏面的主人公也不是她,她也就感受不到其中的煎熬。

可當她踏進這暗牢時,她心中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本來已經傍上了王珣,他說幫他幹完最後一件事之後就帶她遠走高飛。雖說他確實帶她出來了,但是並未帶她遠走,而是將她賣進了窯子。她也不是一個好脾氣的,又傍上了一個對她死心塌地的之後,贖了她的身,眼看著就要過上好日子了,不料今日一群人沖進她的家門擄走了她。

這幾年在宮裏也不是白幹的,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。她怯怯地擡頭一看前面的人,恨得她咬牙切齒的,臉上的恐懼瞬間就一掃而盡。她也不怕事兒的擡頭環顧了一番。別的人她不識,那站在臺上冷面並未給她一點顏色的羨王她何能不知。

她連往前挪著,心想定是那件事東窗事發了,他們查到他們之間有所關系,連求饒道:“羨王殿下饒命,奴婢與王珣並未有任何的關系,您大人有大量,放奴婢回去可好,奴婢的丈夫還在家中,現下也不知如何了。”

蕭清羨背過身,宋隱往前一站說道:“放你回去可以,你也應該知曉了為何將你帶來的原因了,怎麽做還需要教嗎?”

相宜繼而說道:“你與這王珣既是相好,看來你的話他也許會聽。”

嬌娘愈發低聲求道:“這可如何是好,大人有所不知,奴婢就是被那王八蛋賣入窯子的,你讓奴婢去,他怎麽能?!那效果還不如您用刑。”

宋隱看了一眼相宜,相宜側頭擺擺手,暗牢的刑具皆用了個遍,這人楞是不吭一聲。他側身望著嬌娘的肚子笑道:“你或許不行,但是你肚中的孩子興許是可以的。”

這一發子一看就可行,話音一落,王珣擡了擡頭。動作雖細微,但都未逃脫在座之人的眼。

嬌娘飲泣道:“奴婢肚中的孩子不是他的。”

宋隱胸有成竹道:“我敢保證,你肚中的孩子就是王珣的,你自始自終有過的男人就他一個。你雖說被賣進了窯子,但是你很聰明啊,第二天就被你現在的丈夫贖了身。我也問過了,新婚當日,你倆並未洞房。可嘆啊,你也是一個心地善良之輩,你那丈夫也是一心善憨實之人,你若是願意說實話,我們大可不追究你的責任,你就回了你那家,宮內也不會有人再去追尋你的下落。如若不然,下場或許就與你面前的王珣一般。該如何做選,你是個聰明人。”

他剛一說完,嬌娘立起身子,似做了很大的決定一般回道:“大人真是明察秋毫,您說得不錯,這孩子確是那負心漢的,奴婢本不想承認,但也不想因那樣的人毀了自己後半輩子。”那顧郎是個好人,她也認定了他是她後半輩子的幸福。

“你這賤人,休在這胡言亂語。”王珣說了踏進這暗牢的第一句話,但這已經不是他的原聲了,喑啞尖紮感,嬌娘渾身戰栗。

蕭清羨冷笑道:“相宜,給她碗打胎藥。”

相宜回道:“公子,這暗牢哪來的打胎藥,還不如直接殺了,一了百了。”

“讚同,相宜的做法雖有些不道德,且是一屍兩命,但是也總比那些斷子絕孫的強。”他看向王珣道:“王珣,聽說你家老母親前幾日在你被抓之後就跌落了池塘,仵作驗屍說是被人勒死而後再被拋屍的。你這仇人這麽多的嗎?”

王珣的心理防線崩潰了,怒吼道:“你胡說,我老娘活得好好的。”說完這牢中就是死一般的寂靜。王珣的戶籍上寫著他的老娘早就死了,現下一炸,他就說出了實情。他老娘定是在世,抑或是在那人的手中把持著。

他見自己已經暴露了,更加無能地嘶吼著,辱罵著,“你這賤婆娘,老子當初對你那麽好,你現在就這般的來害我。你肚裏那野種絕對不是我的,莫要在這攀親戚,就算是我的,保不齊又參雜哪個的。若是哪朝老子出去了,定要將你們殺個盡。”

“你這渣滓,記住你說的話,誰要是做不到誰就是王八蛋,這輩子死無葬身之地,死後不入輪回,在這世間飄蕩,咱們就看著,到底是誰死在誰的前頭。”

從他們的話語間,還有王珣身上的傷口,她猜這人定是沒有出去的可能。

王珣不再說話了,只是一個勁兒的笑著。宋隱還未見過有誰是這般狂妄的。進了這暗牢,雖有那死忠之人,但是在涉及到自己孩子的份兒上,不說會妥協,也是會心軟。只是像王珣這樣的,他定是將他老娘看得很重。

下一秒,王珣就咽了氣。

相宜上前查看,回道:“公子,他死了。”

宋隱:“怎麽就死了,不是還有一口氣嗎?”他看向蕭清羨。

蕭清羨看著這個冥頑不化,心想他這條線又斷了。忽然他看向一旁的嬌娘,嘴角躍起不明顯的弧度,對相宜說道:“相宜,送這位回去,他既已死,她也就沒用了,帶回去吧。”

“是,公子”。

嬌娘看了一眼王珣,眼角竟還有一絲悲意。很快又笑道:“謝殿下。”

之後便很快離開了此處。

宋隱有些不解道:“殿下這是要放虎歸山?”

“你也發覺了!”

“這王珣一直都吊著一口氣,似乎知道我們會帶人來見他,而他似乎對嬌娘肚中的孩子並未有太大的驚喜,最後咽氣時又像是什麽事情釋然了一樣。所以這嬌娘不似她口中所說的那般清白。”

蕭清羨回道:“正解。”

“那屬下這就去盯著她。”

說著就要離去,蕭清羨攔住他。宋隱望向他,一臉疑惑。只見他說道:“你不是要去赴宴!”

宋隱思忖片刻,而後笑道:“那不急,而且還有宋澄他們,我去不去其實不重要。”

蕭清羨就像是找到重點一樣,眉頭一皺,問道:“還有別人啊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沒事,你還是回家準備準備去赴宴,一會的太子宴席,你和我去。”

宋隱推辭道:“殿下帶上江蘺就好,再說了,這種宴席不是應該帶上你得未婚妻嘛!”

“她應是不喜這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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